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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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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野翎發燒了。

並不嚴重,只是普通的低燒,讓她看上去比平常萎靡了些。

但僅是這樣不明顯的變化,還是在第二天一早就被澤田奈奈註意到。

一向天然的母親察覺到什麽,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隨後便皺起眉、說著擔憂的話拿來了藥和水,盯著薄野翎吞下藥片之後,才把她放在沙發邊。

“發燒了?”心知應與昨夜看雪有關的澤田綱吉輕聲問,伸手想摸薄野翎的額頭。

“沒事,只是有一點低燒。”薄野翎仰起頭配合地貼上兄長的掌心,沖對方露出一個笑容來,“已經吃過藥了,很快就會好的。”

這句話大概是個詛咒吧。

每次薄野翎說自己很快就會好的時候,她一般都短時間裏好不起來。

經過昨天的預兆夢,薄野翎原本是打算今天跟媽媽辭行去薄野秀人那邊的,但沒想到只是看了半夜的雪就發起了燒。

低燒了一天,被迫暫時中止行動的薄野翎昏沈地睡了個下午覺,期間似乎有客人來訪但薄野翎沒能起身,晚飯的時候又感覺到熱度有上升的趨勢。

只是藥物無用,說出來也只是讓家人白白擔心,薄野翎打起精神表現出正在痊愈的勢頭,回到房間才開始躺屍。

不過沒躺一會兒,房間門又篤篤響了兩聲,敲門的人低聲問:“阿翎,睡了嗎?”

薄野翎困倦不適,不想起身,埋在被子裏稱自己已經睡了。

門外的澤田綱吉安靜了兩秒,但沒有走開,繼續說:“下午迪諾君來過了,阿翎……”

不知道為什麽,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薄野翎等著等著,便忍不住先昏昏睡了過去。

熱度還在上升,讓睡眠也不得安寧,薄野翎在後半夜開始咳嗽起來。

正當她半夢半醒的難受著的時候,房門鎖扣被輕輕打開的聲音隱約傳過來,有人拉開了她蒙頭的被褥,微涼的手放在她滾燙的額頭,如同將一塊薄冰放入窒悶的夏天。

薄野翎稍微清醒了一些。

房間很黑,沒開燈,薄野翎聽見床邊的人發出了一聲清晰的嘆息,隨後拉開了薄野翎的被褥,用外套將她裹好後輕手輕腳地抱了起來。

薄野翎腦袋昏沈喉嚨幹澀,想不到什麽也說不出什麽,她無意識地將頭靠在對方胸口,感覺到對方走動時微微的顛簸,黑夜裏有雪融化後的潔凈氣息、針織衫說不上粗糙或細膩的奇異觸感、和衣物上尚未散去的男士香水氣味。

門很快開了,有冬夜刺骨的風鉆進外套時瞬間的凜冽,薄野翎還沒來得及蜷縮,又被迅速帶入了悄無聲息地等待在夜色裏的轎車中。

後面薄野翎又閉上了眼睛,偶爾睜眼的時候也有掃見光線昏暗的車廂、科技感很高的雪白長廊、亮著一些不知名儀器像是醫療部的地方。耳邊一直很安靜,除了腳步聲外沒有其他聲音驚擾到她。

這大概是本能的信任。

即便兄長於夜晚走進她的房間,在黑暗中靜悄悄地將她帶離了家,她也並不覺得有什麽,甚至此刻被帶到彌漫著淺淡消毒水氣味、顯然作醫療用途的房間,她也沒有了一貫的無措與不適應,因為哥哥一直擁抱著沒有放下她,所以她到現在仍覺得十分安心,還能繼續沈入睡眠。

薄野翎徹底睡醒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了,她從一片茂盛的草植深處醒來,睜眼就是一片連在一起的巨大樹冠。

薄野翎慢半拍地摸摸自己的額頭,發現自己已經退了燒,坐起來,才看見她身後靠在樹邊休息的澤田綱吉。

還沒理清事情前因後果的薄野翎盯著對方發呆,或許是她視線太直白,正在小憩的棕發男人也睜開眼。薄野翎便膝行過去,靠在了澤田綱吉身邊。

“阿翎好了嗎?”澤田綱吉伸手過來摸她的頭,確認便宜妹妹已經退了燒,他才松口氣。

“這裏是彭格列在並盛的基地,已經錄入阿翎的身份信息了,阿翎有空的話可以過來玩,但這件事要對媽媽保密哦。”

雖然薄野翎沒有問,但澤田綱吉還是解釋了一下所在,他說完看向薄野翎,“那阿翎有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呢?”

還沈浸在自然氣息中的薄野翎眨眼,“哥哥想問什麽?”

她說話的聲音還有些啞。

“如果不是迪諾君告訴我,我都不知道藥物對阿翎沒用這件事。”

下午和迪諾的談話,從加百羅涅總部傳過來的前年薄野翎的身體檢查資料,澤田綱吉想要對薄野翎瞞著他這件事生氣,卻也知道薄野翎只是不想讓他和媽媽擔心,想說的話在心裏百轉千回,最後還是化作了一聲:“抱歉。”

他把所有的一無所知,歸咎為自己的無能。

“哥哥不用道歉啊。”薄野翎想說些什麽,但這時說什麽似乎都沒有用,她只好湊過去,輕輕抱住自責的澤田綱吉。

青年的棕發撓得臉頰有些癢,薄野翎像鹿一樣伸頸蹭他,“我最喜歡哥哥了。”

被薄野翎當成孩子般這麽哄了一句,本以為澤田綱吉會哭笑不得,但青年卻沒有吭聲,他安靜地伸手按住薄野翎的腰加深了這個擁抱,埋首在少女肩頸之間,又是輕輕一聲嘆息。

在基地地下三層的生態模擬場裏呆了半個多小時,兄妹倆才想起應該回家了。

澤田綱吉早上給家裏打過電話,推說是帶薄野翎去醫院打針瞞過了澤田奈奈,此刻澤田奈奈見他們回來便也很高興。

“真的退燒了,果然昨天就應該帶阿翎去醫院看看的。”澤田奈奈檢查完,露出笑來,隨後想起什麽,“啊對了,阿翎你有朋友來找你哦,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呢,已經等了好久了。”

薄野翎在並盛的朋友不多,聽罷便想起風見早織,聽說對方去外地上大學了,這會兒應該是假期回來了吧。

薄野翎換了鞋,笑盈盈地步入客廳,而坐在沙發上的女人還未站起來,一頭微卷的燦爛金發便映入她眼裏。

薄野翎怔在原地。

轉過身來的那張臉太熟悉了,前不久,她還在夜色中見過那張臉,那張臉的主人倒在療養院的入口,額頭上一個可怖的血洞。

她死了,她在這裏……

對,時間又被魔女倒退過!

公主被殺死的結局也被改變了!

薄野翎太過震驚,一時間完全楞在原地無法回神。而對面的女人看見她,也像陷入了無法掙脫的怔忡中,兩兩相對,竟都無法開口。

“啊,是薄野翎回來了嗎?”此時坐在沙發上,似乎是等了太久而開始打盹的男人也起身回頭,露出一張讓薄野翎更加震驚的娃娃臉。

“金先生?”薄野翎還沒開口,身邊的澤田綱吉倒是先驚訝地出了聲。

薄野翎聽哥哥熟稔地叫出了對方的名字,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家哥哥,又看了看根本不該在這個世界出現的金富力士。

這一切的發展過於匪夷所思,薄野翎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進行思考,她看了看這個場面,首先看向金:“雖然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但這件事我會告訴小傑的。”

“蛤??”金富力士難以相信,“你都沒搞清狀況,第一個反應就是要跟小傑告狀嗎!”

“阿翎和金先生認識嗎?”澤田綱吉遲鈍地插入話題。

“哥哥是什麽時候認識金的?”場面太過混亂,薄野翎一時不知從什麽地方開始理。

“金先生嗎?”澤田綱吉想了想,“有五六年了吧,想不起太具體的時間了。”

裝逼如風的金富力士先生在初見的時候給了他相當深刻的第一印象,並且留了「你確定你的記憶完全真實嗎」和「世界是一體的」的哲學命題後消失,他記得自己因為超直感的某種共鳴而糾結金說的話糾結了很久,最後在reborn的一頓鐵拳制裁下才不再深究金話中的深意。

“不過還記得和金先生見過後不久,就和阿翎相見了。”

澤田綱吉記得自己還懷疑過薄野翎是否和金來自同一個地方。

“金來了很久了。”薄野翎譴責地看向金,“小傑知道嗎?”

“不要老是提起小傑,我也在努力回去了啊!”金富力士一副要惱羞成怒的表情,但還是沒有發脾氣,因為說到底事情發展成這樣基本都是他的鍋。

薄野翎自獵人世界返回的時候,他過於好奇另外的世界而使用藏在褲子裏的卡片跟著薄野翎穿過了空間之門,但他沒有魔女的指引,沒法像薄野翎一樣來到指定的時間,反而被丟到了很久以前,打亂了所有時間線。

“我來這裏,是魔女委托我來找金先生。”公主也滯澀地開了口,解釋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理由。

她自然也有一些私人的想法,仍像過去一般想探知自己存在的意義,想從更高的緯度去觀察自己所屬的世界,但在意大利見到那張通緝令的時候,在剛剛見到薄野翎的時候,那張曾經出現在她世界裏的面孔終於隱隱向她昭示了所有答案。

她和她的愛人,他們的故事,也許毫無意義。

“我不是一個人來的。”她低著頭看地板,不敢看薄野翎也不敢看被她無意傷害過的澤田綱吉,甚至不敢直接說自己失去了什麽。

主要人物都到場後,事情的脈絡都如陽光下的葉片般清晰了。

是金偷偷跟薄野翎回家結果去了錯誤的時間,魔女則想保護世界線的走向而委托了因薄野翎精神世界險些崩壞而逃到她那裏去的公主和王子,但想找到並送回金太難了,王子在這過程中死亡,公主則將自己變成了某種類似念能力抑制器的存在,保證即便找不到金也不讓對方做出任何影響世界走向的事。

但一切最後都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金做了詳細的社會調查研究後很快對和平安寧的世界失去了興趣,想回卻回不去,保護世界走向的公主在遇到費迪裏格後反而將世界全盤推向了另一個結局,影響到最後讓薄野翎也被卷進了混亂的過去,最後還是魔女親自出來給所有人收尾。

“呃……”薄野翎看著金富力士。

“呃……”金無法狡辯,心虛地移開目光。

“所以,金先生是阿翎出門的時候認識的,尾隨阿翎回來的時候卻回錯了時間,而這位小姐是來找走錯了的金先生、保證歷史不會被金先生改變的人。”

不清楚幾人更深層關系的澤田綱吉跟著理了理,露出頭大的表情。

“真是覆雜的故事。”一句置身事外的評價聲響起,客廳的桌子忽然分成兩邊,地底升起一個正方形的平臺,一位穿著嚴謹西裝的禮帽小少年正坐在襯和身形的單人沙發上緩緩升起。

少年耳邊鬢發卷起,他優雅地放下手中冒著熱氣的咖啡杯,朝呆楞的幾人點頭。

“不要在我家做這麽大的機關啊reborn,你現在的體型可不是小時候了,要是哪天地板壞了修地板的時候發現了你的機關密室會很難解釋的。”

完全習慣對方神出鬼沒的澤田綱吉並不意外,反應過來後只覺得頭更痛了。

“ciaosu。”reborn完全充耳不聞,他先朝在場的兩位女士充滿紳士風度地打了招呼,才看向薄野翎,自然地伸手低頭親吻對方的手背,似乎在訴說愛語般低聲問候:“我離開之後,還有人為我的小姐講她的睡前故事嗎?”

銀發的精靈眨了眨眼,彎著唇角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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